梁建雄
我曾于1997—2005年担任司法社工,其中一项重要职责是为法庭撰写犯罪者的社会背景调查报告,内容包括对犯罪者犯案原因、改过意愿及改过自新机会的评估。当时,我任职的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社会福利署提供了一份标准的数据收集表格,我的上司告诉我们,只要按照表格中的栏目细致地询问服务对象并观察其反应,就大致能够判断他们犯案的社会心理原因。我后来的工作实践也证明的确如此。因此,即便后来不再担任司法社工,我在做个案服务时也会详细了解服务对象的背景与成长资料,以便为后续的介入做准备。
中国人的姓名大多反映了长辈对孩子的期望,不论服务对象的姓名是普通还是特别,社工都可以问问其姓名有什么含义。很多时候我还会问服务对象在家里的乳名是什么、家人是否常叫他乳名,以了解其家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例如,有些服务对象已长大成人,但家人还叫他“弟弟”,那么家人可能一直觉得他是需要被保护的,或者是不太会重视他的意见。 2.家乡及成长过程中生活过的地方 不同地方的人有不同的文化与传统,就算服务对象并不是在家乡长大的,其家庭很大程度上还是会受家乡特有文化的影响,甚至在家中说的还是家乡方言。通过了解服务对象的家乡以及成长过程中生活过的地方,社工往往可以大致判断其家庭注重的一些价值观,以及服务对象可能受到的影响。例如,福建人通常比较重视孝道,服务对象若是一位离开家乡到别处发展的福建女孩,那么她面临的结婚和回乡压力可能就比较大。 或许有点难以想象,但现实中确实有不少人说不出父母的年龄、出生日期、职业这些信息。这或多或少反映了父母与子女关系的亲密程度。当年我做少年社区矫正服务时,就发现很多少年犯都说不出父母的年龄及具体职业。如果偶而有一个服务对象能够比较清楚地说出这些信息,就说明他比较重视父母,亲子沟通也比较多,在改过自新的道路上可能会获得更多的亲情支持。向成年服务对象了解这些信息,还有助于社工了解服务对象从小的生活情况与家庭教养情况(不同家庭对孩子价值观的影响也会有很大差别),以及目前在资金、照顾孩子等方面家人是否能够给予支持等。 一个人的求学经历,对其一生的成长会有很大影响。即便是相同的学历,在不同的学校取得,中间波折如何,对人的影响也是不同的。例如,一名服务对象年少时经常转学,可能反映出他成绩跟不上,或者他的家庭常常搬迁,这对他的学习与人际发展都会带来影响。如果服务对象曾就读于校风比较好的中学,哪怕他后来没有进入大学,他在中学接受的社交及纪律等方面的培育,也都有助于他日后的发展。 我曾服务过一名露宿20年的吸毒人员,发现他曾就读于一所在香港排名前十的中学。虽然他高一就辍学了,但当时能进入那所中学就读,说明他曾经成绩优异。于是,在服务过程中,我常常向他提及其曾经是名校学生的身份,让潦倒得几乎丧失生存意志的他找回一些自豪感,以支撑他坚持戒毒。 一个人的体态和健康状况在不同年龄阶段的变化,往往能够反映出其遭遇的一些问题。例如,一个人在年轻时比较瘦,现在却很胖,有可能反映的是他年轻时参与运动较多,而现在运动较少,这可能是因为工作时间太长、没有朋友陪他一起运动等。如果一个人较早患上了高血压等慢性病,可能反映出其经受的压力较大、缺乏休息等等。 了解服务对象的家族病史,尤其是近亲是否患重病或有情绪问题、精神疾病等,有助于了解他年少时是否得到了合适的照顾。另外,精神疾病患者的日常表现还会影响其家人,尤其是接受其照顾的孩子的成长。例如,我见过一位患抑郁症的母亲,她的女儿即使未患类似病症,却坦言自己遇到困难时更容易产生负面想法和悲观、消极情绪。她认为,这是因为她必须以这样的方式回应母亲,才能够与母亲同频以及得到母亲的关注。
总而言之,社会工作认为,人的问题都是源于他与其他人及环境的交流不畅,而这些在不同时间、空间发生的交流不畅,会交叠积累,进一步对其产生影响。因此,要协助服务对象处理当下的困难,就需要全面了解他在过去与现在各个时间段和社会角色的经历,在此基础上再作合理的推断。
下一期专栏,我会继续分享收集服务对象另外几项信息的重要性,以及如何在一段简短的谈话中顺利获得那些重要的信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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